環球生技月刊 Global Bio & Investment Monthly

Bio App | 應用生技 2014. 4月號
淡水休耕田
種出綠色競爭力
文 / 林亞歆

淡水在你心中是什麼面貌？是人潮洶湧、水泄不通的老街，還是永遠吃不膩的古早味魚丸湯和阿給，又或者是夜晚微風徐徐的浪漫渡船和漁人碼頭⋯⋯迷人的淡水有千百種樣貌，如今，你將有一個新的觀點。

新北市永續農業推廣協會理事長梁素秋。( 圖/ 林嘉慶)

從台北驅車走上登輝大道－淡金路，一路往北，過了聖約翰大學後，在一處不易發覺的巷口右轉，兩旁的景物已經非常不「台北」了，淡淡的霧氣、顛簸的路面，彷彿提示著環境悄悄的轉變，在衛星導航的幫助下，轉了最後一個崎嶇的彎，映入眼簾的是幾棟鄉下款的透天厝、三五成群的塑膠布溫室和一位面目清秀踏著雙泥濘雨鞋的梁素秋。

曾是淡水商工園藝科科主任、現任新北市永續農業推廣協會理事長的梁素秋推動有機、無毒飲食大約20 年，1992 年自研究所畢業的她，在財團法人慈心有機農業發展基金會擔任志工，也在那裡接觸到有機農業的神奇魔力。之後，她便積極於淡水商工園藝科推廣有機農業，鼓勵學生種植有機蔬菜並號召老師支持，「剛開始園藝科裡面的老師也很懷疑」梁素秋說，但經由學生們的大力推薦和老師們的捧場，有機的種子便在淡水商工生根發芽，而後整個園藝科全都改以有機方式種植與教學。

2001 年9 月，淡水社區大學正式開辦，也延攬梁素秋開設「永續農耕」，而這也是全台第一個有機農業相關課程， 1 年共有兩期，不僅包辦講授內容，也帶著學生們下田實作。

休耕田使用除草劑淡水農地生態失衡

梁素秋表示，淡水地區的土地破壞程度非常嚴重，「過量用藥造成淡水地區農地生態失衡，尤其是除草劑的問題」她帶點氣憤地說；回想起2001 年，由於WTO 的農業協議，政府削減對農業的相關補助，造成休耕田數量上升，目前，光是淡水地區就有約500公頃的休耕田。

而根據休耕規定，農田持有人需將農田維持在可耕狀態，於必要時可即刻恢復生產，因此，應於休耕時種植綠肥，並可領取每公頃每期作4 萬5 千元的相關費用給付。

部分農田持有人因為老邁無力翻耕或為了輕鬆領取休耕補助金，任由雜草叢生，並於抽檢前夕，用除草劑使大片雜草枯萎，營造出翻耕完畢的假象，但除草劑不止會對人體、空氣造成危害，也會造成大量昆蟲死亡，進而破壞土壤生態，其中蚯蚓減量更讓土壤失去團力，並導致土地沙漠化，不利耕作。

「除草劑對土地的危害就像對人噴鹽酸一樣」梁素秋形容，但生態之間的影響，不一定是立竿見影的，「就像殺草劑也不是馬上毒死蝸牛、螢火蟲」她解釋，但卻使得他們家破人亡，最終影響了整個族群，並進而打破了平衡的關係。

而這樣的情形除了農田持有人的投機外，也得歸咎於政府相關部門查驗休耕田的配套措施不足，梁素秋曾向農糧署反映這個狀況，官方卻回應「已有宣導農民」，但鬆懈的執行態度仍助長著除草劑恣意危害台灣土地。

言教不如身教親自下田試種有機

梁素秋認為，若是從停用除草劑開始，打破惡劣環境的無限循環，就能使農地恢復正常產力，即使不噴藥也能依著時節、氣候種出各種蔬菜。秉持著這樣的理想，梁素秋便親自投入宣導停用除草劑，也藉機推廣有機栽種，在宣導的過程中，最常聽到老一輩的農民潑冷水「老師，那個不噴藥這樣不行啦！」，甚至是來上課的同學，回家也會常聽到家人不以為然的評論。

為了讓大家眼見為憑，梁素秋興起了建立「示範點」的想法，希望藉由邀請老農民和社區居民免費上課並動手實作，能確實推廣有機種植的概念與可行性，「這裡的示範點如果成功，就是最好的例子，淡水的環境這麼差，一個退休老師可以，種田種了一輩子的農夫當然也可以！」梁素秋說。

剛開始，梁素秋常常被早起路過的婆婆媽媽好言相勸，「老師，跟你說，咱這種嘸啦！」，要她別自討苦吃的在這裡種菜，而親自下田後，她也第一次體認在淡水地區務農的辛苦，「這裡的冬天非常冷，又一直下雨，也沒有日光；但夏天又非常熱」。

另外，由於示範田地位於「水尾」－河流、水圳的尾端，夏天時灌溉水常會被上游的人攔截，因此得到水溝上游「巡田水」－找回被人引走或外漏的灌溉水，梁素秋好氣又好笑地說，「有時候你早上好不容易去找到水被誰引走，開通後，下午又再被其他的人引走」。

除了環境因素，有機栽種也非常耗費體力，看著其他噴灑除草劑的田地，隔天就清潔溜溜，她卻得在烈日下徒手拔起一根根雜草，「有時候拔一天，回家之後手都舉不起來，連洗頭都沒辦法」。

梁素秋：「總會有一起相信的人」

在梁素秋與一群有機同志的努力下，田地重新養好了身子，「現在我們只要播下種子，就有收不完的菜」，這個巨變撼動了很多人的想法，不少社區居民開始投入有機種植的行列，許多老農民也嘗試改變以往的種植習慣，甚至當時嗤之以鼻喊著「不可能」的老農，最近也拿著有機栽種的小白菜來與梁素秋分享，「農民們的經驗是很好的」，只要能改掉噴藥的習慣，就能比剛入門的人更快抓到訣竅。

累積不少經驗和收穫後，梁素秋與淡水附近這些有機小農便於2011 年組成了「樂活力有機蔬菜產銷班」，不僅幫助開拓通路，有時也會將有機蔬菜分送給附近的獨居老人。

2013 年，產銷班更與新北市政府配合，提供全市共280 所中小學每週一日有機蔬菜營養午餐，不但小朋友吃得開心、家長安心，栽種有機蔬菜的農戶們也能獲得報酬。梁素秋指著最初自淡金路崎嶇而來的方向興奮地說，「你們要是6月份來，那裡有10 多公頃的荷花田，非常漂亮」，那是她和曾任第三任河流協會理事長也是當時淡水鎮鎮長的蔡葉偉（現淡水區區長），為找出人與自然共同的利益點，開辦「淡水花海季」的花田，而在那綿延土地下正悄悄萌芽的，是淡水的綠色競爭力。

「逆天」種植、在農業式微的社會維持有機，都不是件容易的事，但「總會有一起相信的人」一句簡單的話，道盡了梁素秋推廣、堅持有機種植的心路歷程，這些有機小農沒賺多少錢，卻靠著這份踏實換回可以大膽呼吸的環境。

「人類只是這個世界的一小部分，應該要和自然環境共生共存」梁素秋用平和卻堅定的語氣敘述著，希望在淡水這片種植環境先天不良、後天失調的地方，能有更多人聽見她殷切的呼籲。

..本文節錄自環球生技月刊2014. 4月號